不分社會背景，所有人都可以上的學校｜實驗教育理念與實務：公辦民營山峰華德福實小參訪
發布日期： 2019-09-03 / System
山峰華德福教育實驗國民小學 -「一間不分社會背景，所有人都可以上的學校。 」
山峰華德福教育實驗國小座落於雲林縣古坑鄉，校舍環繞在物產豐隆的自然生態中。50 年前，滂沱大水把小孩沖走，於是張雍先生與地方人士一起捐地、捐錢、出工蓋校在地學子終於有了安全求學的基地，在1970年代學生人數高達 100 多人。但隨著農產業蕭條及人口嚴重外移，村中人口以長者居多而學童人數日趨滑落，直至2006年全校剩25名學生，裁併校的呼聲四起、危機重重。2011年，一群華德福教育機構的師長們在李綠枝建築師的引薦下來到山峰 ，他們與社區居民及家長委員連署向雲林縣政府爭取辦理華德福教育實驗計畫。地方的熱情感動了蘇治芬縣長，因此，山峰國小得以辦理教育實驗計畫，並成功地扭轉小校裁併危機，自2015年教育實驗三法通過後正式開辦華德福教育。
華德福教育是奧地利哲學家史代納（Rudolf Steiner）眼見第一次世界大戰血腥殺戮的深切反省：「人為何彼此殘殺？什麼樣的教育讓人彼此相愛？」從一間提供香菸工廠工人子女教育的免費學校發展而來。這次參訪適逢山峰轉型成華德福實小的第九年，秉持著以「人智學為基礎、大家都可公平參與」的理念來辦校，培養孩子成為自由的人，讓他們為自己的人生訂定目標與方向 ; 從對人的理解上出發，以健康和平衡的方式，觀照孩子在意志(身)、情感(心) 及思考(靈)三個層面的發展能力。
帶我們參觀的黃錫培校長說，他不是為了政府，是為了自己而來的。在山峰服務的日子裡，黃校長引領學校走出裁併、也走出特色：這裡用春夏秋冬來開啟季節的主題課程 ，拿掉制式課本，凡事都要動手學習， 每天早上都用手的溫度開啟一天。參訪的這一天，碰巧遇到家長帶著小孩粉刷教室的牆壁，山峰家長投入學校志工，不是為了減輕老師的工作負擔，而是為了給孩子更好的學習環境，孩子在爸爸媽媽身體力行中學會服務的姿態。無論是學校慶典或在地私房小舖，山峰國小成為社區中重要的據點，提供大家聚會慶祝、賣果菜、搏感情的場域，學校傳來的歡笑吵鬧聲為社區帶來了生氣。
學校的成功吸引了許多外地家長的關注，有的攜家帶眷搬入社區，有的通勤往返，目前學校有70％的學生來至外地。對於偏遠小校有大部分外地學生，校長說：「我教的都是台灣人，小小的地方沒有在分外來和在地。除了發展工業蓋工廠，教育也是雲林的可能。」
分場座談會
此次的參訪活動同時邀請到老師、社區代表、家長及學生與我們進行面對面的交流座談會，以聊天分享的形式讓我們更深入了解山峰華德福的大小事。
老師場
一個有意思的對話
「學員進到教室裡，看到坐不穩的木釘椅，拿來試坐玩了起來。」
山峰老師：如果孩子這樣玩起來我可能會請他出去。假如孩子會變成無法收拾，他可以去外面準備，當他跟你講說老師我可以了，那就進來，就是這樣子。
山峰老師：我們會有沙發，比如某一些比較沒有身體感覺的孩子，會給他有點重量的沙包壓在腿上，讓他比較有感覺，不然他可能會一直跳起來、手舞足蹈。
學員：這樣很像孫悟空被壓在花果山底下。
山峰老師：是一種提醒。
凡甘：感覺是增加那方面的覺知吧？因為有時候我們需要一種外力去讓你感覺到原來這個地方痠痛或這個地方是有感覺的。
學員：我自己的話是，有人碰我我就會覺得很安靜，雖然我很喜歡晃來晃去，我覺得有那個沙包好像有人碰到我，然後我就會安靜下來。
山峰老師：我們在低年級會有一個包壽司的活動，就是我們準備後的大條浴巾，讓孩子躺在裡面像木乃伊，然後你把他卷起來，那要很溫和，可是當然老師在做這個動作要很小心，你是充滿一種妳想要幫助他那種溫暖感，讓他慢慢地捲捲捲進去，他們會有被包裹起來，就很像小baby，你讓他捲進去再慢慢打開。實際上這個動作會讓孩子有穩定的效果，這部分也蠻神奇的，在帶幼兒園甚至到一、二年級這部分都會運用。
華德福的那些畫
詹老師：老師畫那些圖是華德福特有的，如果我把畫變成現成的，每年要用就從電腦裡面抓出來重複使用可以嗎？為什麼每次創造出來不久後又要擦掉，你們還是堅持把它創造出來？
山峰老師：就我個人來講，我們帶班是一直從一年級帶到六年級，我一直留著其實沒有意義，也有可能我一到六結束之後再帶一的時候，我會想要畫不同的圖，就像唱歌也是，我們不會想說要把那個錄音，因為你會感覺它是流動的、現場式的東西，我想要孩子覺到它是品質很好的東西，他珍惜、享受它。
詹老師：所以每一次的授課其實都有點即興創造的味道。
山峰老師：也沒有很即興，我們是前一天就會畫好，因為希望畫是比較精緻的。
另一老師補充：像我的圖，我的孩子每天都會注意看，因為老師的畫是活的，我每天都會增加一些上去。舉例來說，我帶二年級聖者的故事，我圖是慢慢加上去，我先畫一座山，小朋友隔天看到山路出來，再隔一天山底下有個人，然後這個人還會往上跑，就是他的工作到哪邊，我的圖就會慢慢增加到那邊。所以孩子每天看到的圖是活的，每天都不大一樣，即使是很細微比如草的顏色加深、陽光灑下來，即使是很細微的點綴，孩子都會發現那個色彩的變化，我覺得這是老師想要帶給孩子們的。
詹老師：那你們容不容許小孩一起共構呢？
山峰老師：如果是高年級我會讓孩子參加，像之前講希臘神話，我們班有位男生就對藝術很有感覺，他就覺得我的女神畫的不美，他覺得那個女神一定要很美所以他就說：「老師我可以幫你畫嗎？」我說：「你不用幫我畫，你幫自己畫，然後他就在我的黑板上畫他覺得很美的女神，他覺得啦，我覺得還好(笑)。」
社區代表場
秀荔姊是土生土長的古坑鄉荷苞村人，嫁去桂林村以後又回到荷苞村。因為爸爸年紀大了，捨不得爸爸這麼辛苦，加上村裡人力老化請不到別人幫忙，就回來幫爸爸栽種。湖大哥是在地農夫，年輕的時候也在這邊讀書，平常在山峰華德福有開農耕課，很用心在研究華德福相關的資料。
荷苞村是非常迷你的社區，氣氛平和、凝聚力強。但隨著農業生產蕭條及人口外移，村中人口以老人居多，學生人數越來越少。學員們問到為什麼社區跟學校可以這麼緊密？秀荔姊回想當初「我們從無到有蓋學校，出地、出三分之一經費、縣政府出一份、鄉公所出一份，我們這裡家長就拿著山耙，沒有怪手，每個人家裡有什麼就帶什麼，茶水、自己做的畚箕，開發出一個學校出來。大家居民對這個學校非常珍惜就是因為是很辛苦開墾出來的。」
學員問到小孩從小在這塊寶地學習，如果他沒有繼續待在這裡，可以確保小孩保有這樣的節奏嗎？秀荔姊和湖大哥指著我們坐的桌椅，上面的染布及抽屜裡的棉布筆帶，都是小孩自己做自己縫的。小朋友在這邊比較有韌度，六年級就會從山峰走到阿里山，自己野炊、自己討論要帶什麼東西。有一年是走中橫，還有一年是從山峰走到台南孔廟。回來以後剛好就是畢業典禮，每個孩子好像都長大了，一起出去感情都非常緊密，畢業典禮哭到不行，連秀荔姊和湖大哥都要忍住淚水。
秀荔姊跟湖大哥並不擔心小孩與社會接軌，他們認為小孩會自己卡位，也會依照自己的興趣找到方向。湖大哥說「這跟未來的教育有關係，當然他讀這個，就不可能去台大或醫學院，因為他會找到自己的潛能。像他們去澳洲打工，就可以自己生活。我們的教育就是說，你學的跟你的工作可能沒關係，像那些新來的校長或老師，來這邊都要重新學，很辛苦啊，但如果你怕辛苦就不會來了。」在這場對談裡，我們感受到滿滿的支持力量。
家長＆學生場
曹先生是社區的新住民，考量孩子的學習環境與退休生活後從台中遷居而來。
與華德福的相遇，其實是孩子還小時在找尋新幼稚園的意外收穫，但有感於「人智學」的教育理念而選擇踏入華德福的教育體系。一般在社會上、升學制度裡所追求的「學歷」並不是曹先生所看重的，他認為，孩子找到自己的方向自己的路、具備以後生存的條件才是順應當今社會洪流的法則。
曹先生的兩位孩子都非常喜歡現在在山峰華德福的學校生活。在山峰，師生間的關係非常緊密而親近，亦師亦友的與孩子們共同學習成長。孩子們說，他們很習慣華德福的教育模式，對於外界的眼光也不會感到奇怪、已經習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要的、想學習的是什麼。
文字紀錄：陳馥瑄、Gina、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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