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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講座(1)
Education in Rural Canada: Problems and Opportunities
Michael Corbett

陳寧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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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的意義是什麼？關於鄉村教育，我的疑問多於答案」，Michael Corbett教授如是說。

 
鄉村學校的問題，是棘手的問題

何出此言？有兩個方向可觀察。首先，我們試圖透過各種量化方式解決鄉村學校的困境，但教育問題，從來沒有明確的答案與定義；且取決於不同的政治與世界觀，甚至與中央和地方的互動息息相關。再者，它非常急迫。

然而，讓棘手問題更棘手的是：每個問題又都會產生新的問題。一如你我每天不離手的手機，解決很多問題，但也生成新的問題。

加拿大「鄉村性」的產生，起源於歐洲殖民。一百多年前，原住民的兒童被迫遠離家庭、遠離社區，進入大型基督教寄宿學校學習。他們被灌輸「傳統信仰是邪惡、不文明」的思想，並且代代流傳。更令人感慨的是，這段歷史被轉化成各種不同的版本，這些版本試圖弭平傷害，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是Michael Corbett教授從事第一份工作時，從印第安保留區的社區長老口中，所窺見的歷史。

殖民帶來了改變，使得原住民日益邊緣化。他們漸漸失去了自己的語言、自己的文化，但「獲得」了不斷循環的社會問題。針對這段歷史，加拿大近年正在進行十分激烈的辯論。

有哪些實際行動？

「我們需要糾正加拿大一直以來嚴重的錯誤」，加拿大「真相與和解委員會」，正努力重新設計教育內容，將EDI (Equality, Diversity and Inclusion)議題，融入語言、社會研究、藝術等等課程。而同時，我們也需要關注的是，現在又有新的複雜議題，即更被邊緣化的非洲難民、多元性別的少數族群……，他們的存在需要更多的包容與理解。

然而，並非所有加拿大人都支持EDI。有人認為此舉是受到美國左翼影響；有人批判政府過度強權；也有人不承認過往所造成的傷害，覺得專家控制了教育議題，甚至表明自己的權利因此被剝奪了。

學習出走Learning to leave

鄉村振興(revitalization)是常見術語，其釋義為「欲恢復鄉村消失殆盡的活力，並且阻止不公義的對待」。

二十世紀時，大量人口移入城市。人們把工業化「神話化」，並且認為鄉村的退場是必然成果；甚至為對鄉村保有依戀的人貼上標籤，覺得他們是「原始的、不文明的」，勢必會被現代化的潮流逐去。Michael Corbett教授深刻了解到這些事情對鄉村的影響，這也是他深耕的面向。

何謂learning to leave？根據「以城市為中心的目的論」，鄉村的衰退是不可避免的趨勢。我們可以由兩個論點切入：

城市的發展是一種進步，因此，凡阻礙成長的人事物便是問題；

城市正規教育的水準提升，會帶來整體的繁榮。

這些目的彷彿在「鼓勵」鄉村人口離開城市。於是我們看到了這樣的景象：鄉村熱烈歡慶要去城市進修或就業的學子，並把此定義為成功；如果「不夠優秀」，沒有機會前往城市生活，顯然就是失敗者，隨後被迫在鄉村從事所謂的「低等」工作。

這樣的循環，完全是「系統性地」在破壞鄉村。

改變

近年，加拿大大西洋附近的社區正悄悄產生變化。由於政府鼓勵難民移民到鄉村地區，再加上疫情驅使人民返回（鄉村房子便宜，且可以線上工作），導致鄉村人數出現前所未有的高點。入學率低的學校，現在人滿為患；人民對資源與土地的重視，也造成多數民眾對鄉村的想法翻新。

2005年，Jack Shelton出版了著作《結果性學習》(Consequential Learning: A Public Approach to Better Schools)。其提出三個觀點，是致力於鄉村教育的工作者或先驅，值得省思的起步點：

1. 現今教育政策的制定與鄉村間存在差距，從不曾為鄉村學校設計。
2. 鄉村被迫遵守城市學校的規定，導致學校教育本身，就是改變鄉村的罪魁禍首。
3. 兒童的學習被封閉在稱為學校的「黑盒子」，跟社區一點關係都沒有。上學好像是在進行社區看不見的神秘表演；然後外部機構會來評估「學校的表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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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饋與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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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A】
能否多談談加拿大鄉村近年為什麼人口增加？

【回應A】
鄉村小校復育創生跟經濟振興相關。疫情造成人口的大量移動：從大城市移到小城市，小城市住滿了再移到鄉村。這些人口的孩子需要上學，所以進入了鄉村學校。杜威曾說，「教育必須要以當地社區經驗為出發點」。我認為好的鄉村教育，必須取得一個平衡點：以鄉村小校作為孩子向外瞭望的平台，深耕在地也放眼周遭。若教學靈感是來自當地文化，也要記得與外地連結。這樣的平衡，是最強而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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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B】
大都市有很多問題，例如熱島效應、犯罪問題，或是疏離感。鄉村（或非常小的地區）則容易有工作機會不足、生活機能不足的問題。請問教授覺得何等大小的小鎮或社區，是比較適合發展的？

 【回應B】
加拿大有非常多對「鄉村」的定義，我偏好的定義跟人口流動較有關係，可以從「可通勤性」這一點切入。有些地區雖然地處偏遠，但有管道可進入城市，它就擁有一定程度的可通勤性。可通勤性愈低，就愈符合我對鄉村的定義。鄉村不只是人口地理上的定義，同時也有文化上的意涵。如我所居住的小鎮，只有不到五十的人口，走在小鎮裡，我幾乎聽不懂鄰居溝通時的方言。由此可見，鄉村性的面向是涵蓋文化及語言的，也與人們對於自我的認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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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C】
我們來自兩百多人的地區，也有滅校危機。希望能請教授指點。

【回應C】
把學校經營得有聲有色，對社區來說很重要。當一所學校有居民支持，才比較容易維持下去。我們可以對特定議題施壓，說明「為什麼關校會造成更多問題，而非解決問題？」假設你的學校有護理人員，社區居民可以進入學校接受服務，那就有機會讓社區看清楚學校，使學校不再是黑盒子，而是有著透明的圍牆。當社區跟學校之間互動愈多，就愈難被關校。

以前我的經驗是，把學校的門打開，邀請家長進來（喝喝咖啡、休息小歇，都好）。我以前在漁村教書時，有一位魁梧又自信的爸爸，進到學校竟然開始發抖。他說他以前在學校有很多負面的情緒，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因此，我們在學校營造空間，讓社區居民、家長可以自在融入學校場域。

 
教授的特別感謝

Michael Corbett教授的其中一位恩師：陳耀祖教授，曾於1957至1967年就讀政大。陳教授在社會學領域，給予Michael Corbett教授相當多啟發。Michael Corbett教授特別向陳教授致上謝意，並也感謝政大培育出此社會學領域的巨擘。